眼前的光明了又暗。
身子在半空中飞起，又落下，再飞起，然后又一次落下，起起伏伏的次数，头犬自己也不记得了。
原本就遭受重创的身体，在对方充满把握的一击下，彻底散了架。
头犬这时候也不清楚，自己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。
大概，分成了两半？
还是三块，或是四块，还是更多？
不过在感觉到身体被撕开来的前一刻，他清楚看到万念蛮龙一声哀嚎，断去自己一条尾巴，拖着血淋淋的身子逃了出去。
“蜥蜴断尾逃生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，此刻想到这件事，头犬竟然有点想笑。
但是这个时候，他也已经笑不出来了。
眼前烟云滚荡，状若混沌。
迷迷糊糊中，看到一道身影，出现在自己眼前。
不会是飞鹰。
飞鹰在剑光绽放的刹那，就变成了漫天碎肉。
也不可能是暮狼。
重伤的暮狼在刚刚的连续神通轰击中，散了一地。
现在周围，处处都是暮狼，但就是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。
那么唯一此时还能站在自己面前的，就只有那个人了。
“楚言……”头犬的喉咙里，喊出这个名字。
这个他们追了一路，原本势在必得，以为对方完全不知道他们存在的家伙，竟然狠狠摆了他们一道。
兵不血刃，直接把他们这个组合给团灭了。
好手段，好计谋。
头犬此刻对楚言其实没有什么怨恨。
输就是输了，只不过仙路上，输了就是付出生命作为代价。
在这之前，也有很多人把命输给了他。
这不过这一次，输家换成了自己罢了。
“好谋略……”头犬喃喃道。
眼睛被炸伤了，此刻无法看清楚对方，只可以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。
看对方的样子，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。
嗯，是了，没错了。
对方此时扔出去的那条腿，似乎就是自己的。
头犬记得，自己有一个储物袋，就是挂在那条腿上。
不错，现在至少知道，自己有一条腿不在了。
“我有件事……想不明白……”头犬没有去管楚言现在在做什么。
他感觉到自己就要死了。
地元境的修士，胸口被刺穿，身子被拦腰砍成两截，只要救助及时，都不会死。
但是像是现在这样，身体都四分五裂了，腰、腿、手臂都被对方到处乱扔了，头犬感觉，自己估计活不了太久了。
也正因为如此，他心中的问题，一定要问出来。
要不然的话，就算是死，也是不会瞑目的。
不确定楚言会不会回答他，所以头犬此刻直接就将问题问了出来。
“我猜到……尸体既然是夕狸……那你……就一定不会……那么简单地……假扮成夕狸……所以我觉得……你会假扮成飞鹰……最后的时候……我也觉得……你会出手对付……万念蛮龙……但是最后……你为什么……会是那具尸体……尸体……有什么……可以假扮的……呵……我可以……看穿别人的心思……但结果……还是……被你给……骗了……”头犬自嘲地笑了笑。
笑完之后，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起来。
如果将生命比作烛火的话，那么头犬现在这烛火，就只剩下最后一丝，眼看着随时都会熄灭。
楚言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头犬的话而停下来。
不过他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。
“尸体不需要思考。”
短短一句话。
头犬听完之后，呼吸一滞。
这一刻，他终于明白，自己错在哪里了。
楚言是知道自己可以看穿别人心思的。
所以无论他假扮谁，一些下意识的思维，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。
只要露出一丝破绽，那么这个假扮就会被头犬发觉。
但是假扮成尸体就不一样了。
尸体不需要思考。
所以头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“尸体”在想什么，进而注意力就都会放到他怀疑的人身上去。
楚言正是利用了这个思维惯性，让头犬乖乖中了圈套。
“你这是……兵行险着……”头犬再度开口说道。
楚言这么做，其实也有风险。
为了确保自己这“尸体”不会露陷，他就需要有意识地屏蔽对外的感知。
这种情况下，别人做什么，他的反应都会慢上一些，甚至根本就不会发现。
这是将自己放置于很危险境地的手段，稍有不慎，那就万劫不复。
“所以你们打起来了，然后我收拾了残局。”
楚言此时已经整理完了现场，站在了头犬的面前。
现场被破坏得比较严重。
被那金色手掌击杀的妖兽，血气都散在了虚空中，没法吸取到了。
而这几个人的储物袋，也在刚刚一轮神通轰击中，被毁得七七八八。
到最后，楚言只找到了两个完好的储物袋。
更让人有些不爽的是，四剑组成剑阵来攻杀，最后竟然还是让万念蛮龙给跑了。
虽然是对方主动断去一尾，用天赋神通逃生，但是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楚言来讲，还是有点不开心。
所以楚殿下此时的表情不是很好看。
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楚言的话，还是感受到楚言此刻的心情，头犬闭上嘴巴，没有再言语。
过得片刻，他才再度开了口：“是啊……你赢了……我现在说什么……都只是口舌之快……没用的……不过……”楚殿下平时最讨厌人讲话大喘气了，此时就要一掌下去，将头犬的身子拍得稀烂，彻底送他上路。
但就在这个时候，头犬似笑非笑地开了口：“你的样貌……不仅是我们知道了……”楚言眉头一皱，手起掌落，砰的一声，把头犬的身子拍进地里，拍成了一滩血肉泥浆。
“谁能想到，你最后不是死于神通，而是死于嘴贱。”
楚言冷哼一声，转过身去，准备去追击断尾逃走的万念蛮龙。
因为附近存在大量洞悉之眼的缘故，楚言此时虽然一直身处原地，但是万念蛮龙的去向，他却是清清楚楚。
不过头犬刚刚的话，还是让他微微有些在意。
自己的样子，现在看来已经被紫薇门的人知道了。
但不清楚的是，知道自己的人有多少，这些人又是谁。
不过自己在天涯宗也不是什么知名弟子，就算对方想要查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当务之急，先将万念蛮龙彻底了解了，才是正经。
定下心神，楚言立刻脚踩天地棋盘，朝着万念蛮龙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