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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春禾看着来气,按下了喇叭。

    果然,二爷吓一跳,闪躲到了路边,周春禾又后悔了。

    停下车,下来看着二爷。

    二爷也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老头,你去哪儿了?”周春禾一出口,火药味十足。

    二爷躲了躲他的眼神,“我就转了转,咋了?”

    “咋了?还咋了?!”周春禾就要大喊出来,看到二爷脸上的汗珠,他猛然意识到他大概已经走了很远的路。

    “上车吧。”最后他只是这样说道。

    二爷上车的动作又刺痛了周春禾,他跳下车来,托着他的后背扶他上了车。

    “去干什么了?”路上,周春禾见二爷有些安静,就问道。

    “就到处逛了逛。”二爷还是这话。

    “你去老徐家包子铺了?”周春禾瞅见了二爷手里的包装袋很是眼熟,又闻道了那香味,料定是老徐家的包子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二爷这次没回避大大方方承认了。

    “还去哪里了?”周春禾又问。

    “也没去哪里,就到处看了看。”二爷就回道。

    周春禾这心里开始翻滚,开始七上八下,老徐家是二爷一直惦念的地方,他这一趟进城就专门去了那里,莫非真像媳妇说的那样,二爷是……?

    他不敢再想下去,余光又偷偷瞟了两眼二爷,老头显出了倦态,靠在座位上,半眯着眼睛。

    “最近,身体还好?”

    “啥?”二爷没听清楚。

    “我说,”周春禾提高了声音,“最近身体还行?”

    这次二爷听清楚了,点点头,“还行,老样子么,能喘气就不错了。”二爷笑笑。

    周春禾却自动翻译为只能喘气了,那开车的手都有些颤抖了,“老头,要不咱去医院看看吧?”

    “看啥?”

    “看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看医生干啥?”

    “你有病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有病!”

    终于,周春禾被二爷成功撅了一顿后,终于不再胡思乱想,专心开车了。

    “老头,你真的确定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回去了吧。”二爷作势要去开车门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,不说了不说了。”周春禾吓得赶紧做了个封口的动作。

    市场那儿,江绿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,当然,她只是开了菜单,掌勺的还是小凤仙。

    付小安也在,听说二爷要来,他主动提出要出去买酒,并且坚持要花他自己的钱。

    江绿没和他争,她知道付小安一直心系二爷,机会难得,让他表现一下也好。

    小凤仙瞅着瞅着一大桌子的菜,又看桌上的酒,就问道,“今天有贵客来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贵客。”江绿笑道。

    “是来买衣服的贵客吗?我要不要好好表现表现?”小凤仙态度很是积极。

    江绿对她眨了眨眼,“不用,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,我做了什么?”小凤仙不明白,不理解。

    没等江绿再说,周春禾的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场,停在了铺子前。

    “二爷来了!”付小安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当小凤仙亲眼目睹他们今天接待的贵宾是一个“糟老头”的时候,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。

    浅浅地觉得自己一上午的兢兢业业有些不值得。

    江绿拉过这个傻妞,语重心长道,“二爷不仅是老乡,是长辈,更是你春禾哥的救命恩人,也是付小安的贵人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厉害?”小凤仙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可不,他还捐建了我们村的学校呢,你说贵重不贵重?”

    “那是好贵重,太贵重了,老板,咱要不要再给炒两个菜,要不我去买只鸡来煲个汤?”小凤仙又觉得诚意不够了。

    江绿笑了笑,“不用了,这些菜够了。”

    江绿心里还想着赵斌的事,但是她没有因此而怠慢二爷的到来,她知道二爷能来一趟有多不易,能来她这里吃顿饭又有多不易,所以她和小凤仙把菜上齐了,把酒碗准备好了,就退了下来,让他们三个有着千丝万缕的男人痛痛快快喝一杯。

    她和小凤仙两个各自盛了饭在铺子里吃。

    她们吃完了,那边还在继续,一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最上方,又开始西斜,烤着大地冒着热气,树影婆娑,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,连小猫小狗都不知道躲到哪里打盹去了。

    菜没吃完,就已经喝饱,三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,对那桌菜再也奈何不了。

    江绿就是这时候去收拾桌子的。

    二爷微微挪了挪身体,嘴里说着细细的言语,江绿以为二爷需要什么,凑近听了听,就听到,“都妥了,赵斌的事妥了,老徐那也妥了,妥了妥了……”

    江绿听到赵斌的名字,很是诧异,脱口就问二爷,“您怎么知道赵斌?”

    “赵斌是好人,好人哪,要不是他,王家坝村的学校怎么建得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二爷,您是说王家坝村的学校是赵斌建的?那不是您捐建的吗?”

    “我哪里有那钱,我的钱早就没了,怎么没的呢,那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二爷,赵斌是什么时候捐建的学校?”江绿急急地问道。

    二爷却睡死了过去。

    江绿突然就觉得背后发凉,她的胸口闷得慌,闷得她喘不过气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