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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7h1小说网 > > 我把明月画心头 > 第244章
    “然后,”封绛顿了顿,“然后当然是提醒你,白玛只是用来结血契的第一步而已,你还得找到一双金环,和一个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性命的人。当然,你也得保证,在傅将军一定会喝下引子的苦血并知道你是用这种法子给他续命后,不会恨你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会,”祁禛之平静地说,“因为,要做他引子的人,是我。”

    封绛瞬间一错愕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祁禛之早已放弃了一切所谓能救傅徵的药石,他不再相信祁敬明,不再相信可能会来但又可能不会来的清云县师叔,他现在只相信他自己。

    只有他,才能救傅徵。

    因为,他要吃下白玛,要做结血契的引子,要让傅徵喝下他的苦血,要与傅徵一起戴上金环。

    然后,他会在傅徵油尽灯枯前结束自己的性命,并为傅徵献上自己的余寿。

    “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”祁禛之笑着说,“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,我早就做完了我该做的一切。现在,祁家已经平冤昭雪,流落在外的族中子弟也悉数回了长亭,而等我那侄子长大成人,他便可以承袭本该属于他的威远侯爵位,而不是被我这个小叔平白占着。至于四象营和虎符军印,那本就不属于我,这样一个庞然大物,它只有在召元的手中才能真正发挥震慑四境之威能,我不过是代行其事。等召元好了,他自然还是四境主帅。”

    封绛张了张嘴,没料到祁禛之的谋划竟是这样,他讷然道:“那,那傅将军怎么办?他又不是罗日玛皇后那样无情的人,也不是先帝那样冷血的怪物,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会接受你的命?还有你长姐,若是她知道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都不重要,因为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,直到……”祁禛之抬起了嘴角,“直到我为他而死后。”

    封绛噤了声。

    “或许到那时,他就会真的原谅我了。”祁禛之轻轻地说道。

    他没有给封绛说服自己放弃的机会。

    因为就在两人这场不算愉悦的交谈尚未结束时,总塞忽然送来战报,称一小股胡漠骑兵出没于南朔城附近。

    到了这日下午,闻简又遣使追到了滦镇驿舍,要祁禛之速速回总塞领兵应战。

    急报送来的时候傅徵还没醒,他正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,呼吸平稳又清浅。

    祁禛之则坐在床边缝补衣物,如今祁二郎的手艺已经勉强说得过去,不再像以前一样,缝出来的针脚好似一条大蜈蚣。

    “二哥,该走了。”白银小声说道。

    祁禛之“嗯”了一声,却坐着没动。

    祁敬明叹了口气,安慰道:“放心,有我在呢,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   见祁禛之不答话,她又补充了一句:“封绛和呼延格也跟着呢,能出什么事?放心,没准等打完这一仗了,正好能赶上上元节。”

    祁禛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,他俯下身,当着自己阿姐和候在不远处的亲兵以及封绛、白银等人的面,虔诚地在傅徵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。

    “等我……回来。”他说道。

    随后,祁禛之站起身,拎起了挂靠在一边的长枪。

    傍晚,傅徵悠悠醒来时,祁禛之已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总塞,带着大军开拔向北了。

    “他是什么时候走的?”傅徵茫然问道。

    “刚过午时。”祁敬明回答。

    傅徵有些懊恼:“怎么没叫醒我呢?”

    祁敬明故意道:“他看你睡得正香,没舍得叫。”

    傅徵眼神微闪,似乎因祁敬明的话而倍感尴尬。

    祁敬明扬了扬眉梢:“傅将军居然害羞了!你与我家二弟没羞没臊这么多天,现在居然知道害羞了。怎么样?要不要嫁到我家来做……”

    “祁大夫人!”傅徵急忙叫道,“祁仲佑没谱,你怎么和他一样不着调?”

    祁敬明捂着嘴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时,白银端着一碗药从屋外颤巍巍地走来,他觑了一眼傅徵的脸色,小声说:“将军,药熬好了。”

    祁敬明随口问了一句:“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把药熬出来了?”

    白银却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,他战战兢兢地回答:“因为,因为小厨房烧水早,驿舍,驿舍还要供给着其他客人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紧张什么?”傅徵奇怪道。

    白银慌慌张张地解释:“我没有紧张,我只是不小心被药烫到了手。”

    傅徵似乎并没有为此而多心,他从床上直起身,回答:“把药放在桌上吧,等凉些了,我再喝。”

    白银犹豫了一下,还是听话照办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祁敬明更不会为此而多心,她站起身,收起了迎枕和针袋:“走,白银,跟我去街上瞧瞧,看看这滦镇的药房里有没有卖藏红花的。”

    白银仿佛还想说什么,他看了看傅徵,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碗药,但最后,这个忸怩的少年人也只憋出了几个字:“将军您记得喝药。”

    傅徵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屋中重归宁静,房梁上时不时传来几声瓦片轻响,大概是跑走了一只猫,又大概是爱走窗的十三羽死士在来来回回。

    傅徵听了半晌,也没听出到底是猫,还是那两位他熟悉但又不是那么熟悉的十三羽死士。

    “将军?”正在傅徵思索时,在屋外徘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人终于吱声了,封绛从窗底探进了小半个脑袋,礼貌地问道,“我能进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