zoee：[冲冲冲！！！]
呼——
关掉页面，许念粥对着电脑屏幕长吁了一口。
这算是待业游民莫名其妙的在舒适区内，找了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吗？
只是这工作地点……
大概是酒后睡多了的缘故，许念粥现在两眼的眼皮都在跳，也就不用去迷信哪只眼跳福，哪只眼跳灾了。
她起身，摁了摁眉心，经过落地镜，走到窗前，哗啦一下拉开窗帘。
这几天的杭城似乎特别欢迎她的到来，油画云彩的背后，一片崇高的淡蓝色倾泻而下。酒店在商业街附近，她向远眺，十字路口，车辆川流不息，行人忙碌奔波。
是几周前的一个社会采访，彻底成就了许念粥的这趟说走就走的出逃旅行。
受访者说中国不仅没有gap year，连gap month都没有，甚至连gap day都是单休或双休。他说自己去应聘面试，hr直接问他，你去年的三月和四月怎么没工作，是被炒鱿鱼导致失业了吗？
这让她对着屏幕都变成了只尖叫鸡。
然后，她毅然决然地丢掷飞镖定城市，又去定了车票和酒店。
她在这个酒店定了十天的房，这是第五天。原定这天的计划被打乱，但也没有就此烦心，想着等会儿下楼吃顿好的，再去西湖附近随意逛一圈。
许念粥侧过身，斜靠在窗边，忽然注意到边上几净的玻璃上，唯独有一块儿隐约留着个模糊的手印。
只一刹，昨晚的某帧带颜色的画面轰然浮现在她的眼前。
就是在那面落地窗前，周圻反剪着她的双手，搂过腰，低下头去咬她的唇。悉数的嘤咛被吞下，她故意闹脾气的反咬了他一口，立马尝到股血腥味。
周圻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的变化，反倒笑了出来，低声在她耳边说别闹，等会儿放轻松点。然后在她纹身的位置用力嗦了一吻。
刚刚洗澡时还没想起哪来的深红印痕，这下全部记了起来。许念粥的脸登时烧得厉害，她抬手不自然地摸了下右肩，愣愣地垂下头，兀自扬了扬唇角。
你看这人多坏啊。
许念粥又想到了拆拆。
她记得那个别墅小区的名字，但又联系不上那位林学弟，开始后悔当初怎么没想到加个联系方式，要是能带着拆拆玩几天也不错。
睹物思人吗这是？许念粥意外于脑海中蹦出来的这四个字，觉得有些夸张，这才见过几次。但或许在潜意识里的确是这么想的，只是不好意思去承认。
就像她经常会觉着一个人挺好的，可当看到别人的幸福时还是会偷偷掉眼泪。
她给不了自己答案。
关上小窗，许念粥转身去收拾背包。相机电池已充满电，她弯腰拔下充电插头，慢吞吞地给换好。再塞进包里时，听到房间门被扣响。
思绪被打断，以为是客房服务，她环顾了圈室内，不杂乱，但好像也可以打扫一番，便稍稍大声说了句稍等，马上来。
她跻上拖鞋快步往门边走，握上防盗金属链条，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。
——“是我，周圻。”
“咔哒”
她的手狠狠一抖，链条从滑轨掉落，房门同时被打开。
看着眼前的人，许念粥愣住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不是说走了吗？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彻底裹挟。
周圻这天戴着细框眼镜，克莱因蓝衬衣加白裤。他往前走近了几步，正巧站定在了从窗户投射而来的暖色光束中，像是被镀上金色薄纱的小太阳。
她好像被照得暖洋洋的，原本就红通通的脸颊更红上了一度。
视线跟着恍惚，她闭上双眼。
似是习惯了石头掉进湖里荡起涟漪后，依旧会沉底消失的感觉，许念粥停滞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她的心情复杂，但更愿意相信是开心居多。
原来梦醒了，是可以不只是醒了的啊。
“给你发了消息，你一直没回，然后一心急就直接来敲了门，”周圻解释，“如果有打扰——”
“对哦……手机！”许念粥打断，后知后觉回神，机械地想跑去床边拿。还没等她转身，一只灼热的大手先一步拢住了她的肩膀。
“我不走，”眼底波澜，周圻垂下头，把手里的纸袋递上，“今天美术馆去不了，那我们吃完小卷粉和拌川，去看西湖的日落好不好？”
很神奇的，一切竟然不谋而合。
许念粥仰起脸看着他，咧开嘴在笑，但眼周却涩涩咸咸，像是蓄了最小的一片海。
情由缘起，那就还是把一切都交给缘分吧。
她深深呼吸，下意识地张开双臂，声音很轻：“我能抱抱你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，下一瞬，她被拥进了更加宽阔更加温暖的怀抱，很紧，揉进了骨子里。
许念粥踮起脚，脸颊刚好贴在周圻锁骨的位置，鼻尖充盈满了他身上干净好闻的香味。她原本圈在他腰侧的手情不自禁地向上拢住他的脖颈。
“你不走了啊……”她凑近喃喃，喷洒出热气。又在确定真假似的，捏了下他的耳垂，看着他泛红的耳郭，她又啼笑皆非。
许念粥忽然想到小时候也这样去拥抱过妈妈，在妈妈出差几周回来后。
她丢下手头上在写的作业，不管不顾的往门边跑。她紧紧地搂住妈妈的腰，再想跳起来抱住脖子时，被妈妈冷淡地挡开，嫌弃地掸了下身上的灰。
那时她还看不懂妈妈的表情，以为是夏天流汗的原因，她还特意说了句，我刚洗过澡。
“抱抱抱，有什么好抱的？多大的人了，女孩子害不害臊。”
“看看隔壁林阿姨家的孩子，这次期中考都超过你了，你还在这里撒娇。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玩了？你的自律劲呢？上进心呢？”
满腔热情换来了枪林弹雨，她最后恹恹地回了房间，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。
后来，一场父母间的争执。
她无意间听到了句被雪藏了多年的秘密。
哦，原来她并不是她口中妈妈的亲生女儿，只是她的弟弟一直没被怀上，才会被‘用心’对待这么段时间。
记忆交错蔓延。
许念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那一小片海开始涨潮，怎么仰起脸、拼命眨眼都倒流不回去。
也好久好久没有在别人面前，眼睛如此酸胀过了。
察觉到脖子上落了几滴的湿润，周圻本就发麻的身体一顿，明显的不知所措，以为是自己前面错说了什么。他咽了咽喉咙，歪头试图去看她的脸。
刚一动，女孩围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搂得更紧，脸埋得更深。
人总是希望被理解，又害怕被看穿。
周圻立刻了然，不再偏移半分，只是安静地慢慢蹲下身，保持一个让她舒适的姿势。他把脚边的纸袋往里移动，轻轻关上了门。
与外界隔离，又重新回到了两个人的空间。
过了良久，织在脖子上的‘围巾’透出点罅隙，周圻舒了口气，弓身去拿纸袋子里的纸巾。
“不开心？”他问。
许念粥摇头。
“身体不舒服？”
许念粥摇头。
“我不应该来？”周圻犹豫着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。
许念粥还是摇了摇头，用手背胡乱抹去眼角还残留的泪痕，使劲拱鼻嗅了下，嘴硬道：“周圻你是不是抹风油精了？辣到我眼睛都流汗了！”
第七章
chapter7
意料之外的欣忭和清醒时的羞涩参半，许念粥一边很想保留这样的时刻，又一边觉得两人现在这样的接触太过亲密。
但……又好像做过更逾矩的事。
许念粥憋着一口气说完，从周圻的肩膀上起身，慢慢睁开眼，在看到他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后，她吓了一大跳，弹跳着从他身前离开，拼命做着请起，请起的动作。
有些隆重，她乱糟糟的脑子里考虑着要不要也给他跪一个。
周圻看着她花容失色，偏可怜的眼尾还泛着红，也不忍心问她刚才怎么了。他把纸巾细心地叠好递给她，犹豫了会儿，还是伸手抚揉了下她的后脑勺，弯腰拎起地上的纸袋放在桌上。
桌面对上空调的吹风口处，他皱了下眉，抬手试风，好笑又好气：“空调都快调到十八度去了吧？”难怪刚才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冰凉。
“有、有么？”
可能是周圻的神态自若让许念粥放了松。没那么难受了，她搓搓发僵的脸去床边拿手机，顺便看了眼显示屏，抬手按一下上调键。
——滴。
她装傻的同周圻对视，又加速按了好几下，以此来混淆视听。
“嗯，十九度。”周圻慢条斯理地拿出餐盒，做了总结。
“还好啦，平时在家我都开十六，还吃冰棍……”许念粥后面的话越来越轻，因为某人的脸越来越沉。
但转念一想，她又理直气壮：“你又是用什么身份来管我？”
话经口出，许念粥就懊悔了，抿着唇抬腿踢了踢床沿。
这时候提这干嘛？
周圻没看见她脸上闪过的后悔神色，只是听到了最后一句。
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，转身直视她，安静片刻后启唇：“你想我用什么身份，我都愿意。”
他乖乖站着，像是要名分的样子不禁让许念粥红了脸。她避开他的眼神，也很清楚地听到心跳扑通了一声：“……反正不是我的爸爸。”
她突然有点退缩，清醒地害怕自己重蹈覆辙。过去的种种让她不想再将别人禁锢在某种亲密关系里，她害怕最后那人重要到不可失去。
所以，她选择暂时逃避。
现在这样就挺好的。
他留下了，她感受到了当下的幸福满足。或许他们能在一起多玩几日，享受这几天的愉悦。不设限，等旅行结束，没有遗憾地告别或是有缘再相见。
周圻似乎是没想过会是这个回答，微微一怔，试图去理解这句玩笑话背后的意思，却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。脸上依旧洋着笑，只是先招呼着她来吃饭。